【攝影】信仰的深度

俗話說，「戲台下站久了，舞台就是你的。」也說「像不像，三分樣」。這些話說得有點道理，大部分的人生狀態下，堅持久了總會有你的機會，機會到手了，就算把握得不好，也可能因為熟悉而演技精湛騙倒觀眾，硬撐起個模樣也可以嚇唬嚇唬人。

但是人生本來就沒有絕對的準則，戲台下站久了，不盡然就非得要上台演上一把。我自小在廟宇圍繞的環境下長大，至少在上國中之前的童年時光，僅有的玩樂場所裡絕對少不了三峽祖師廟或媽祖廟或土地公廟，加上逢年過節總得跟著媽媽進廟燒香禮拜一番，外加外地來此獻禮進香的鑼鼓樂隊陣頭儀式，在台北盆地邊緣的素樸小鎮，傳統宗教祭儀對我來說應該是再熟悉不過的事。

即使如此，我從幼年時期開始就對這些宗廟活動起不了多大興致，也不是害怕或陌生，就只是冷漠，傳統宗教中的繁文縟節、怪力亂神，與穿插其中的忠孝節義故事，對我來說都是乏味的。廟前廣場、廟內神殿大堂，固然有著豐富的童年記憶，然而，在其中頻繁上演的精神信仰行止，我始終無法懂得箇中三味。

說來有趣，當我開始操持相機時，我第一個探索拍攝的對象，卻也是祖師廟這個香火鼎盛的小鎮信仰中心，我所設想的不是內在自我的精神感召，單純只是這座兼具宗教與藝術價值的廟宇，蘊藏我所熟悉的太多形體、建物和圖騰，拿來作為練習拍照的標的物，我能夠比較輕易駕馭。

於是，拿著Nikon FM2 加光圈1.2的鏡頭，走進廟內大殿，對準供奉的佛像們，我毫不猶豫地拍下這幅畫面。

佛像整齊排放，形貌前後一致，頗有莊嚴肅穆的氣氛，然我至今仍不明白，為何殿內擺放如此眾多的佛像？殿內光線昏暗，煙霧繚繞，迫使我將光圈開致最大值，如此一來景深便極為壓縮，無法將前後排佛像同時對焦。

放棄景深的結果，正如畫面中所呈現的狀態，成了佛像無限延伸向後的構圖。為了光學技術而放棄完整呈現的構圖，或許不是什麼可言說之處；然而藉由這張照片，我的鏡頭無意間洩漏出，自小累積的有關信仰與精神文明的態度與深度。只可意會，不可言說。

至於三峽祖師廟，我也很多年沒有再踏進去參拜了。